若不是導演自己出來解讀,“情色營銷”這頂帽子就結結實實地扣在導演十慶頭上了。僅僅是首映和點映場幾場流出的手機偷拍畫面,經由微信大號GIF圖加工渲染髮酵,《王朝的女人·楊貴妃》提前一周登上了各種熱門話題榜首,這是許多電影營銷求之不得的,卻讓第一次拍電影的十慶苦惱至極。
27日,朋友圈又瘋傳《王朝的女人·楊貴妃》發行換盤通知,我當時的第一反應是,該不會又遭遇《武媚娘傳奇》式“剪胸風波”?一打聽才知,的確又“剪胸”了,但與主管部門無關,是導演綳不住這鋪天蓋地的“馬背承歡”。因為先導傳播而致使電影動刀子,這讓中國電影史上又多了新鮮奇葩的一筆。
沿着傳播的江河湖海溯游而上,很容易找到所謂GIF圖及其“馬背激情戲”渲染源頭,這家隸屬南方的某娛樂周刊的微信號第一時間卻是抗拒刪文的態度,直到片方律師函明確對方偷拍和加工動圖之舉已設侵權,這才悻悻然刪帖。然而一切為時已晚,網絡的“自來水”已水管爆裂,豈是被動刪帖所能夠圍追與堵截。
因為惡搞電影而收穫民意的經典,當屬胡戈當年的《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》,但具體情況與“馬背激情戲”的傳播有諸多不同。胡戈的屬於二度創作,視頻混剪了《無極》和《中國法治報道》,創作時間是在電影上映半月後,走紅時輿論對電影批評的調性已然形成。這次微信源對《王朝的女人·楊貴妃》馬背激情戲的傳播則不然,它在電影上映前製造了鋪天蓋地的傳播效應,甚至讓人誤認為是片方“情色營銷”所致,已然影響到了宣導以及大眾對電影的印象。更關鍵的是,它的製作素材來源於超前場看片會的手機偷拍,在此基礎上做了GIF動圖改造,並配以傾向性極強的文字。作為一個媒體公號,此舉已經越過了法律的紅線。
如何正確地打開網絡的批評方式,這是這幾年廣為探討,又一直無人追求結果的話題。當年陳凱歌的護犢情深,幾乎演繹成了文藝評論圈的笑柄,鮮有人站在他的立場思考那場論戰,由此引發的連鎖反應,至今未能消除,並形成一種“逢陳必反”的怪圈。當初很多人都把《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》當做大快人心的事來傳播,甚至當做電影批評來看待。大概也是從那時起,網絡語境下的電影批評,又衍生出了惡搞和吐槽兩個亞種,經過十幾年網絡碎片的進化,惡搞和吐槽的大有淹沒嚴肅批評趨勢。傳統的電影批評,抱着對藝術負責的態度進行,而網絡語境下的吐槽和惡搞,更多的是喧嘩與躁動,以及不負責任的嘩眾取寵。
從電影本身來看,《王朝的女人·楊貴妃》絕非情色電影。涉及到的兩段激情戲,並非是些如何不堪或出格的設置,它可以領受觀眾拍得好與不好的批評,但並非不是什麼不堪入目的情色追求。白居易的《長恨歌》亦有“承歡侍寢無閑暇,春從春遊夜專夜”描述,而在李翰祥1962年版本的《楊貴妃》中,楊玉環也是侍寢之後自縊。古時妃子的人生使命,除了努力替皇上生育子嗣,侍寢也可以說是專攻,不足為奇,也無可規避。對這種電影進行情色挖掘,更多的是傳播者和受眾的意淫。
中國人對電影中的情色,就像是用嫖資立起的牌坊,一面總擺出聖潔的姿態,一面又獵奇心四溢。中國電影一度連接個吻都被認定為色情,電影中的男歡女愛之事啟蒙甚晚,直到近年才有《霸王別姬》《色戒》《花樣年華》《金陵十三衩》等少數電影為我們補白。至於范冰冰與黎明所謂的馬背激情戲,其實早在1995年塞夫導演的《悲情布魯克》中就已經激情上演,該片還收穫了16屆金雞獎特設集體表演獎。當年董娉的大膽沒能驚擾到各位,網絡時代的范冰冰卻在電影還沒上映就驚起一灘鷗鷺。
還是看電影吧,片段不等於全片,曲解最難消受。